原文：Citizen Lab
作者：Lotus Ruan, Jeffrey Knockel, and Masashi Crete-Nishihata
主要发现
- 中国的直播平台YY于2019年12月31日开始审查与冠状病毒疫情相关的关键词，这是在医生（包括已故的李文亮医生）试图向公众警告这种当时未知的病毒的后一天。
- 2020年2月，微信对冠状病毒相关内容（包括批评性和中立性信息）进行了广泛审查，并扩大了审查范围。被审查的内容包括对政府的批评、关于疫情的谣言和猜测性信息、对李文亮医生的提及，以及对国家媒体报道的中国政府在处理疫情方面所做努力的中性提及。
- 许多审查规则都很宽泛，有效地阻止了包括病毒名称或有关信息来源的信息。这种规则可能会限制与疾病信息和预防有关的重要通信。
介绍
冠状病毒病被世界卫生组织（WHO）正式称为COVID-19，是2019年12月初在中国中部湖北省武汉市浮现的疫情。截至2020年3月2日，COVID-19已覆盖65个国家，感染人数超过8.8万人。世卫组织已宣布该病毒为全球卫生紧急状态。
在2019年12月的最后一周，武汉的医生（如已故的李文亮医生），开始注意到一种令人不安的未知病原体在他们医院的病房里蔓延。他们在社交媒体上发出警告，这种新疾病被认为与武汉海鲜市场有关。
当医生们试图对这种疾病的快速传播发出警报时，中国社交媒体上关于疫情的信息正在被审查。2019年12月31日，当武汉市卫生委员会发布关于该疾病的第一份公示时，我们发现，”武汉不明肺炎 “等关键词。(不明原因的武汉肺炎)和 “武汉海鲜市场” 武汉海鲜市场）开始在中国直播平台YY上被查封。
2020年1月至2月间，随着疫情的蔓延，微信(中国最受欢迎的聊天应用)上与COVID-19相关的广泛内容被查封，包括对中国政府的批评、与疫情相关的猜测性和事实性信息，以及国家媒体报道过的中国政府处理疫情努力的中性提法。
本报告介绍了在YY和微信上进行的一系列审查测试的结果，显示中国社交媒体在疫情初期就开始审查与疾病相关的内容，并封锁了广泛的内容。
微信拥有超过10亿月活跃用户，是中国最受欢迎的消息应用。据2019年的一项调查显示，超过50%的通讯员表示，他们相当依赖微信来获取信息和沟通。此外，该平台也越来越受到医生的欢迎，他们利用该平台从同行那里获取专业知识。由于社交媒体在中国社会中不可或缺的作用，以及中国医疗界对社交媒体的采用，系统性地屏蔽社交媒体上与疾病信息和预防相关的一般交流，有可能会实质性地损害公众分享可能对其健康和安全至关重要的信息的能力。
控制COVID-19信息
中国政府在试图应对疫情的同时，也在努力控制网上和媒体上可以获得哪些关于该疾病的信息。
政府简报和媒体报道显示，中国当局推迟向公众发布有关疫情的信息。2019年12月30日，当8名个人（其中至少有两名是医学专家）试图向公众警告当时神秘的疫情时，他们被武汉地方当局以 “散布谣言 “和 “扰乱社会秩序 “为由灭口并受到处罚。
2020年2月5日，中国最高级别的互联网治理机构中国网信办（CAC）发布公开声明，强调将对发布与COVID-19相关的 “有害 “内容和 “传播恐慌 “的 “网站、平台、账号 “进行处罚。中宣部在声明中特别指出了新浪微博、腾讯和字节跳动，称将对其平台进行 “专题检查”。
中国当局继续警告公众 “散布谣言 “的后果。一份不全面的警方处罚 “造谣者 “的公告显示，2020年1月24日和25日左右，至少有40人受到警告、罚款和/或行政或刑事拘留。另一份公告指出的数字要大得多，详述了2020年1月22日至28日期间中国公民因 “散布谣言 “被处罚的254起案件。
方法
本节概述了我们用来记录YY和微信上COVID-19审查的方法。
记录YY上的审查制度
YY在客户端对关键字进行审查，这意味着所有执行审查的规则都在应用程序内部找到。YY有一个内置的关键字列表，它使用该列表来执行检查，以确定聊天信息中是否存在这些关键字，然后再发送信息。如果消息中包含列表中的关键字，则消息不会被发送。应用程序每次运行时都会下载更新的关键字列表，这意味着列表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
图1：客户端与服务器端审查制度的说明。
这种类型的审查实施使得我们有可能对应用程序进行逆向工程，然后下载并解码YY用于触发审查的关键词列表的详尽清单。利用这种方法，我们自2015年2月以来，每小时都在跟踪YY关键词黑名单的所有更新。
记录微信上的审查制度
微信在服务器端对内容进行审查，意味着所有执行审查的规则都在远程服务器上。当一条消息从一个微信用户发送到另一个微信用户时，会经过腾讯（微信的母公司）管理的服务器，该服务器会在消息发送给收件人之前检测消息是否包含黑名单上的关键词。在一个服务器端实现的系统上记录审查，需要设计一个关键词样本来测试，通过应用程序运行这些关键词，并记录结果。在之前的工作中，我们开发了一个自动化系统，用于测试微信上的内容，以确定其是否被审查。
微信会根据信息中是否包含黑名单关键词组合进行审查。一个关键词组合由一个或多个关键词组件组成。当一个关键词组合只包含一个成分时（如 “习近平到武汉”、”习近平到武汉”），那么一条信息如果包含该成分，就会被过滤。对于包含一个以上成分的关键词组合（如 “习近平 “和 “疫情蔓延”、”习近平 “和 “疫情蔓延”），只有当组合中的每一个成分都出现在消息中的某个地方时，才会对消息进行审查，尽管彼此不一定相邻。在这种情况下，可以更精确地执行审查规则。
製作聊天腳本
为了发现微信上的删帖关键词组合，我们脚本群聊对话。我们通过编程收集样本网站首页上列出的文章。然后，我们从每篇文章中提取文章文本，包括每篇文章的标题和正文，并使用三个测试账号在微信群聊中发送：一个注册在中国大陆的电话号码上，两个注册在加拿大的电话号码上（这些账号都没有与实际用户绑定）。我们使用其中一个加拿大账号发送消息，第二个加拿大账号不进行任何操作，只作为一个被动用户，以方便创建一个群聊（即有三个或更多用户的聊天）。在整个过程中，我们将测试账号限制在群聊中相互交流，从不与平台的真实用户交流。我们使用中文账号被动监控群聊中发送的消息是否被过滤。
图2：微信审查的说明。一个用户试图发送包含被审查关键词组合 “美国疾控中心 “的消息。（美国疾病控制中心）和 “冠状病毒” (冠状病毒)。中国账户的用户没有收到这些消息，因为这些消息包含了被审查的关键词组合。
当我们将提取的文章文本作为消息在微信群聊中发送后，如果中文账号没有收到，那么我们将消息文本标记为包含一个或多个关键词组合，从而触发文本审查。图2显示了一个这样的群聊中发生审查的例子。然后，我们进行进一步的测试，将文章文本的文字减少到触发审查所需的最小字符数。最后，我们根据底层语境将每个产生的关键词组合归入内容类别。
发现关键词审查
我们从2020年1月1日至2月15日在多伦多大学的网络上进行测试。我们的测试文章样本是从中国国家媒体、发布中国国家和商业媒体发布的趋势性文章的中文新闻聚合器，以及总部位于香港和台湾的新闻网站中提取的（来源列表见附录A）。在之前的工作中，我们发现从这些新闻源中提取文章文本是发现与特定时间段内事件相关的删减关键词组合的有效方法。
结果
在本节中，我们将介绍在YY和微信上有哪些与COVID-19相关的内容被查封。
YY上的审查制度
2019年12月31日，在李文亮博士等7人在微信群中发出COVID-19疫情警告的第二天，YY在其黑名单中增加了45个关键词，所有这些关键词都提到了当时未知的病毒，该病毒表现出类似SARS（2003年开始在中国南方流行并在全球蔓延的致命性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的症状。
在与COVID-19疫情有关的45个被删减的关键词中，40个为简体中文，5个为繁体中文。这些关键词包括对流感样肺炎疾病的事实描述、被认为是新型病毒来源地的名称、武汉当地政府机构，以及对武汉疫情与SARS相似性的讨论。其中许多关键词，如 “沙士变异” (SARS变异)非常广泛，有效地阻断了对病毒的一般性引用。
| Language | Keyword | English Translation | Date Added |
|---|---|---|---|
| Simplified Chinese | 武汉不明肺炎 | Unknown Wuhan pneumonia | 2019-12-31 |
| Simplified Chinese | 武汉海鲜市场 | Wuhan seafood market | 2019-12-31 |
| Simplified Chinese | 沙士变异 | SARS variation | 2019-12-31 |
| Traditional Chinese | 爆發sars疫情 | SARS outbreak in Wuhan | 2019-12-31 |
| Simplified Chinese | 武汉卫生委员会 | Wuhan Health Committee | 2019-12-31 |
| Simplified Chinese | p4病毒实验室 | P4 virus lab | 2019-12-31 |
Table 1: A selection of keywords added to YY’s blacklist on December 31, 2019
YY在2020年2月10日删除了45个关键词中的5个。表2是YY从黑名单中删除的5个关键词。
| Language | Keyword | English Translation | Date Removed |
|---|---|---|---|
| Simplified Chinese | 病毒感染 | Virus infected | 2020-02-10 |
| Simplified Chinese | 疫情事件 | Epidemic | 2020-02-10 |
| Simplified Chinese | 肺炎病人 | Pneumonia patient | 2020-02-10 |
| Simplified Chinese | 武汉流行肺炎 | Wuhan pneumonia epidemic | 2020-02-10 |
| Simplified Chinese | 非典性肺炎 | Atypical pneumonia | 2020-02-10 |
Table 2: Keywords removed from YY’s blacklist on February 10, 2020
我们无法确定为什么这些关键词会被从黑名单中删除。但是，被删除的关键词的平均关键词长度（4.29）低于其余的（5.9），说明被删除的词更短、更宽泛。YY运营者可能觉得有些黑名单关键词过于宽泛，导致过滤了很多关于COVID-19爆发的非敏感对话，大大降低了用户体验。
公开资料显示，截至2019年12月31日，共有104例COVID-19感染者。然而，直到2020年1月20日左右，中国才向公众披露了此次疫情的全部范围，包括病毒在人与人之间的传播能力。我们的结果显示，至少有一个中国社交媒体平台在此次官方宣布前三周就开始屏蔽COVID-19的内容，这强烈地表明社交媒体公司在疫情爆发的早期阶段受到了政府审查信息的压力。
微信上的審查
在2020年1月1日至2月15日期间，我们在脚本微信群聊中发现了516个与COVID-19直接相关的关键词组合被查禁。2020年2月，微信的关键词审查范围扩大。2020年1月1日至31日，微信中共发现132个关键词组合被查封。在2月1日至15日的两周测试窗口中，发现了三百八十四个新关键词。
关键词组合包括简体中文和繁体中文的文本。我们将每个关键词组合翻译成英文，并根据对基本语境的解释，将其归入内容类别。
被删减的COVID-19相关关键词组合涵盖了广泛的话题，包括对中央领导人应对疫情的讨论，对政府处理疫情政策的批判性和中立性的提及，对香港、台湾、澳门疫情的应对，对疫情的猜测性和事实性信息，对李文亮医生的提及，以及集体行动。
中央領導
我们发现，有192个关键词组合提到了中国最高级别领导人及其在处理疫情中的作用。在这一类关键词组合中，大部分提到了习近平主席（87%）。其余的关键词组合（共25个）提到了其他中央政府和党的领导人的名字，包括李克强总理、孙春兰副总理以及作为集体机构的中共政治局常委。
虽然这些关键词组合中有不少是批评性质的（如 “亲自[+]皇上”，由某人+皇帝），批评或暗指中央领导在处理COVID-19方面的无能或不作为（如, “习近平[+]形式主义[+]防疫，”习近平+形式主义+防疫），很多是以中性方式指代领导（如 “肺炎[+]李克强[+]武汉[+]总理[+]北京，”肺炎+李克强+武汉+总理+北京）。习近平相关的关键词组合中，有8个提到了他在疫情期间的行踪，比如他是否去过武汉市。
表3 显示了该类关键词的删减组合示例。
| Language | Keyword Combination | English Translation | Date Tested |
|---|---|---|---|
| Simplified Chinese | 习近平到武汉 | Xi Jinping goes to Wuhan | 2020-02-04 |
| Simplified Chinese | 某人+亲自 | Someone + Himself[“someone” is a code referencing Xi Jinping] | 2020-02-03 |
| Simplified Chinese | 到+雷神山+总书记 | Goes to + Leishen shan (hospital) + (CCP) General Secretary | 2020-02-05 |
| Simplified Chinese | 总书记+红十字会+亲自 | (CCP) General Secretary + Red Cross + Himself | 2020-02-13 |
| Traditional Chinese | 疫情+肺炎+習近平+中央 | Epidemic + Pneumonia + Xi Jinping + Central | 2020-02-12 |
| Traditional Chinese | 習近平+疫情+政府+負面 | Xi Jinping + Epidemic + Government + Negative | 2020-02-10 |
| Traditional Chinese | 疫情+習主席+凝聚力 | Epidemic + Chairman Xi + Unity | 2020-02-12 |
| Simplified Chinese | 习近平+疫情蔓延 | Xi Jinping + Epidemic spread | 2020-02-04 |
| Simplified Chinese | 习近平+武汉+委托+李克强 | Xi Jinping + Wuhan + Assign + Li Keqiang | 2020-02-04 |
| Simplified Chinese | 肺炎+李克强+武汉+总理+北京 | Pneumonia + Li Keqiang + Wuhan + Premier + Beijing | 2020-02-13 |
| Traditional Chinese | 武漢+肺炎+病毒+李克強 | Wuhan + Pneumonia + Virus + Li Keqiang | 2020-02-12 |
Table 3: A selection of keyword combinations censored on WeChat related to COVID-19 and China’s central leadership
政府行为者和政策
我们找到138个关键词组合，其中包括涉及处理COVID-19的政府行为者和/或政府政策。
在这些关键词组合中，39%是批评性质的，指责中央或地方政府以及政府相关机构处理不当或掩盖疫情（如 “武汉[+]隐瞒疫情”、武汉+隐瞒疫情）。在这些关键的关键词组合中，有几个关键词提到了湖北省红十字会，因为该会要求将社会捐赠的医疗物资集中到红十字会本身，但随后又分配不力，不公平，而遭到抨击。
一些关键词组合包括与COVID-19相关的讽刺性同义词或文字游戏（如 “官状病毒”，字面意思是 “官场病毒”，是冠状病毒 “冠状病毒 “的中文同音词）。
表4 显示了该类关键词的删减组合示例。
| Language | Keyword Combination | English Translation | Date Tested |
|---|---|---|---|
| Simplified Chinese | 扒一扒武汉病毒所+所长的成功史 | Muckraking Wuhan Virus Lab + Successful history of lab director | 2020-02-14 |
| Traditional Chinese | 地方官+疫情+中央+隱瞞 | Local authorities + Epidemic + Central (government) + Cover-up | 2020-02-13 |
| Traditional Chinese | 舉行+批評中國+兩會期間+隱瞞 | Hold + Criticize China + During two annual meetings + Cover-up | 2020-02-13 |
| Traditional Chinese | 武漢+中共+危機+北京 | Wuhan + CCP + Crisis + Beijing | 2020-02-11 |
| Traditional Chinese | 共产党+肺炎+表现+统治 | Communist Party + Pneumonia + Demonstrate + Rule | 2020-02-05 |
| Simplified Chinese | 疫情+红会+4+政府+湖北 | Epidemic + Red Cross Society + 4 + Government + Hubei | 2020-02-04 |
| Simplified Chinese | 中国共产党+最大的威胁+这个时代 | CCP + Biggest threat + The era | 2020-02-05 |
| Traditional Chinese | 武漢+明明+病毒+人傳人 | Wuhan + Obviously + Virus + Human-to-human transmission | 2020-02-12 |
Table 4: A selection of keyword combinations censored on WeChat criticizing government actors or policies regarding COVID-19
另有51个关键词组合中性地提及已经得到当局证实或中国大陆新闻媒体报道的政府政策（例如，”集中隔离[+]武汉封城”，中央隔离+武汉封锁）。
关键词组合包括提及国内政策，包括中国当局决定从2020年1月23日开始封锁武汉（”封城[+] 武汉[+] 中央[+] 当局，”封锁+武汉+中央政府+当局），法院通知警告故意传播COVID-19可能触犯中国刑法并可判处死刑（”传播[+] 判死刑[+] 危害公共安全[+] 病毒。 “ 传播+被判死刑+危害公共安全+病毒），以及官方关于危机期间舆论引导重要性的表态（”舆论引导[+]政治局[+]集中统一领导[+]常委会”，舆论引导+政治局+集中领导+常委）。
这一类中的许多关键词组合非常广泛。例如，”美国疾控中心 [+] 冠状病毒” 美国疾病控制中心+冠状病毒）指的是该病毒以及有关它的信息来源。关键词组合 “为辅 [+] 西医 [+] 冠状病毒” 补充+西药+冠状病毒）指的是病毒以及对它的一种治疗方式。
此外，33个关键词组合提到了中国与COVID-19相关的外交政策和国际关系。其中一个被删减的关键词组合（”1月3日起[+]30次向美方通报[+]疫情信息”，”自1月3日起+向美国通报+疫情”）摘自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2020年2月3日的每日简报笔记，华春莹在简报中说，中国 “自1月3日起共向美国通报了30次疫情和我们的控制措施”。华春莹的通报显示，当局迟迟没有向中国公众通报疫情，因为疫情的全部范围直到2020年1月20日才公开。此外，1月初，举报人因 “散布谣言 “和 “扰乱社会秩序 “被地方当局处罚，据华春莹介绍，这大约是中国向美国通报疫情的同一时间。
| Language | Keyword Combination | English Translation | Date Tested |
|---|---|---|---|
| Simplified Chinese | 美国疾控中心+冠状病毒 | US 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 Coronavirus | 2020-02-11 |
| Simplified Chinese | 菲律宾总统府感谢中国捐赠菲律宾 | Filipino President office thank China for donating the Philippines | 2020-02-14 |
| Simplified Chinese | 全面接管+10号疫情不好转+解放军 | Take over + (If) epidemic doesn’t get better by the 10th + People’s Liberation Army | 2020-02-14 |
| Traditional Chinese | 網上教學+大力+推進 | Online teaching + Strongly + Promote | 2020-02-11 |
| Traditional Chinese | 封城+部隊 | Lockdown of a city + Military | 2020-02-10 |
| Simplified Chinese | 政府+做出+测序+病毒 | Government + Male + Testing + Virus | 2020-02-05 |
| Simplified Chinese | 为辅+西医+冠状病毒 | Supplementary + Western medicine + Coronavirus | 2020-02-11 |
| Simplified Chinese | 省委书记+通报+专家组+病毒 | Provincial party secretary + Announced + Expert team + Virus | 2020-02-11 |
| Simplified Chinese | 断崖式下跌+疫情防控 | A cliff-like drop + Epidemic prevention | 2020-02-13 |
Table 5: A selection of keyword combinations censored on WeChat making neutral reference to government actors or policies regarding COVID-19
COVID-19在香港、澳门和台湾
我们发现，在香港、台湾和澳门有99个关键词组合提到COVID-19。
在这一类别中，68%的关键词组合集中在香港，提及当地政治和围绕香港特首林郑月娥的公众情绪。大部分提及林郑的关键词组合批评她的政府未能应对卫生危机（例如，”民心背离[+]供应不足[+]积极搜购”，失去公众信任+供不应求+主动搜购（口罩）），并对当地要求关闭香港与中国大陆边境的抗议活动（例如，”封关[+]林郑[+]医护[+]香港[+]罢工”，关闭边境+林郑+医护人员+香港+罢工）。2020年2月3日，香港数千名医务工作者罢工，要求林郑月娥立即关闭香港与中国大陆的边境，防止COVID-19传播。
| Language | Keyword Combination | English Translation | Date Tested |
|---|---|---|---|
| Traditional Chinese | 發起罷工+五大訴求+員工陣線 | Initiated strike + Five demands + (Hospital Authority) Employees Alliance | 2020-02-12 |
| Traditional Chinese | 香港+林鄭+呼籲+病毒 | Hong Kong + Carrie Lam + Appeal + Virus | 2020-02-10 |
| Traditional Chinese | 香港+港府+衞生防護+港人 | Hong Kong + Hong Kong government + Health prevention + Hong Kong people | 2020-02-10 |
Table 6: A selection of keyword combinations censored on WeChat related to COVID-19 and Hong Kong
同时，有16个关键词组合提到COVID-19、台湾、两岸关系总体紧张。面对可能爆发的COVID-19，台湾当局于2020年1月24日宣布对外科和N95口罩实施为期一个月的出口禁令。虽然出口限制并不针对中国大陆，但有人批评该禁令缺乏同情心和同理心。
| Language | Keyword Combination | English Translation | Date Tested |
|---|---|---|---|
| Traditional Chinese | 大陸+台灣+病毒+外交部 | Mainland + Taiwan + Virus +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 2020-02-13 |
| Traditional Chinese | 口罩+台灣+出口+國家 | Masks + Taiwan + Export + Country | 2020-02-12 |
| Traditional Chinese | 口罩+台灣+政府+中國大陸 | Masks + Taiwan + Government + Mainland China | 2020-02-09 |
Table 7: A selection of keyword combinations censored on WeChat related to COVID-19 and Taiwan
单个关键词组合参考澳门COVID-19的响应（见表8）。
| Language | Keyword Combination | English Translation | Date Tested |
|---|---|---|---|
| Traditional Chinese | 澳門+政府+戴口罩 | Macau + Government + Wear masks | 2020-02-10 |
Table 8: A keyword combination censored on WeChat related to COVID-19 and Macau
COVID-19的推测内容
另外38个关键词组合包括与疫情有关的猜测性或未经证实的信息，如讨论实际死亡人数是否较高、病毒来源、疫情是否已经失控等。表9显示了该类内容中被删减的关键词组合的例子。
中国当局已经发誓要清除互联网上有关疫情的谣言，他们声称这些谣言会引起公众的恐慌和混乱。同样，世卫组织也表示，COVID-19的爆发伴随着 “信息流行”，在社交媒体上，准确和不准确的信息 “过于丰富”。据报道，世卫组织已与微信合作，增加了一个新闻源，内容是由世卫组织翻译成中文的正确信息。
| Language | Keyword Combination | English Translation | Date Tested |
|---|---|---|---|
| Traditional Chinese | 武漢肺炎疫情失控 | Wuhan pneumonia epidemic out of control | 2020-02-12 |
| Simplified Chinese | 死亡病例+肺炎+死亡人數 | Death case + Pneumonia + Death toll | 2020-02-10 |
| Traditional Chinese | 武漢+感染+十幾萬 | Wuhan + Infection + Tens of thousands | 2020-02-10 |
| Simplified Chinese | 上海+背景+药物+病毒 | Shanghai + Background + Drug + Virus | 2020-02-02 |
| Traditional Chinese | 毒城+武漢 | Poisonous City + Wuhan | 2020-02-12 |
Table 9: A selection of keyword combinations censored on WeChat related to speculative information about COVID-19
关于COVID-19的事实资料和讨论情况
还有23个关键词组合包括与COVID-19相关的事实信息。这些关键词组合主要是从中国大陆可以获取的新闻报道中提取的，这意味着这些信息已经被国家机关批准。
| Language | Keyword Combination | English Translation | Date Tested |
|---|---|---|---|
| Simplified Chinese | 武汉+发生+人传人+病毒 | Wuhan + Happens + People-to-people transmission + Virus | 2020-02-11 |
| Simplified Chinese | 肺炎+疾病预防控制+病毒+医学期刊 | Pneumonia +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 + Virus + Medical journal | 2020-02-14 |
| Simplified Chinese | 有关+疾病控制+旅行限制+病毒 | Relevant + Disease control + Travel ban + Virus | 2020-02-05 |
Table 10: A selection of keyword combinations censored on WeChat related to factual information about COVID-19
李文亮医生
提及李文亮医生的关键词组合占19个被删。2019年12月30日，在武汉市卫计委首次公开承认该病的前一天，武汉市眼科医生李文亮在微信群聊中首次发出疫情预警，他是其中之一。后来李文亮本人被确诊为COVID-19，并于2020年2月6日左右因病去世，年仅33岁。
李文亮的故事在中国引发了人们的同情和舆论哗然。在李文亮在微信中发出消息4天后，他被传唤到当地警方安全部门，被要求在信中签字，信中指责他 “发表不实言论”，”严重扰乱了社会秩序”。当地警方安全部门还发布公开声明，斥责 “8名违法人员 “在网上 “散布和转发与肺炎类疾病有关的虚假信息”。李文亮去世后，中国公民对这位举报人表示哀悼，并批评当局在网上和网下对他的虐待。李文亮的悼念者在中国最大的微博平台新浪微博上创建了#wewantfreedomofspeech#的标签。
| Language | Keyword Combination | English Translation | Date Tested |
|---|---|---|---|
| Simplified Chinese | 疫情+颜色革命+李文亮 | Epidemic + Colour revolution + Li Wenliang | 2020-02-11 |
| Traditional Chinese | 聲音+人傳人+李文亮 | Voice + People-to-people transmission + Li Wenliang | 2020-02-11 |
| Simplified Chinese | 疫情+病毒+李文亮+中央 | Epidemic + Virus + Li Wenliang + Central government | 2020-02-11 |
| Simplified Chinese | 冠状病毒+人传人+李文亮 | Coronavirus + People-to-people transmission + Li Wenliang | 2020-02-09 |
| Simplified Chinese | 监察委+确诊+李文亮 | National Supervisory Commission + Confirmed infection + Li Wenliang | 2020-02-09 |
Table 11: A selection of keyword combinations censored on WeChat related to Dr. Li Wenliang
集体行动
最后，七个关键词组合包括呼吁上访和公众动员。这些内容主要是指中国大陆的请愿活动，要求政府对COVID-19疫情期间的作为和不作为负责。借用香港的抗议口号，一些市民提出了不同版本的打击中国大陆COVID-19的 “五项要求”，如 “隔离疫区”、”罢免不称职的官员”、”成立独立调查委员会 “等。
| Language | Keyword Combination | English Translation | Date Tested |
|---|---|---|---|
| Traditional Chinese | 武漢+光復 | Wuhan + Liberate | 2020-02-12 |
| Simplified Chinese | 湖北+五大诉求 | Hubei + Five demands | 2020-02-11 |
| Simplified Chinese | 武汉+五大诉求 | Wuhan + Five demands | 2020-02-11 |
Table 12: A selection of keyword combinations censored on WeChat related to COVID-19 and collective action
局限性
微信和YY执行审查的不同方式带来了独特的方法论挑战。在YY的情况下，审查规则在客户端（即包含在应用程序的代码中），有可能对应用程序进行逆向工程，并收集关键词列表，以提供一个详尽的、无偏见的视图，了解YY上的审查内容，以及关键词在什么时间被添加或从黑名单中删除。这种全面的视图在微信等在服务器端进行审查的系统中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审查规则存在于远程服务器上，只能通过抽样测试来推断。抽样测试的结果本身就有局限性，因为它们的准确度只取决于样本与实际过滤内容的重叠度。
在我们的测试中，我们努力构建了一个多样化的样本，其中包括来自香港、台湾和澳门的新闻集团的文章，这些文章可能包括对中国政府的批评，以及中国大陆的官方媒体，这些媒体受到国家的编辑和审查。然而，我们用来解析这些来源的文章并将其输入到我们的微信测试系统中的脚本并没有按比例抽取这些网站的文章。它从中国国家媒体下载的新闻文章比从其他来源下载的更多，这可能影响了我们观察到的审查内容的类型。例如，被审查的批评内容数量相对较少，这可能是微信针对政府行为者讨论的准确体现，也可能是主要测试来自中国国家媒体的新闻文章的结果。同样，与集体行动相关的关键词组合数量较少，可能是微信如何针对平台上的COVID-19内容的准确代表，也可能反映了我们的新闻来源的偏见，这些新闻来源不太可能包括用户生成的与集体行动相关的内容。
尽管有这些限制，我们的结果提供了对微信上被审查的COVID-19内容的基线理解，这可以在未来的研究中进一步完善。
讨论和结论
我们的研究结果表明，中国社交媒体上关于COVID-19的信息正在受到严格控制。对COVID-19内容的审查始于疫情爆发的早期阶段，并持续扩大封锁了广泛的言论，从对政府的批评到官方认可的事实和信息。
泄露的指令和之前的研究显示，中国的社交媒体公司围绕着关键或敏感事件收到了较大的政府压力。虽然目前还不知道政府可能向社交媒体公司下达了哪些关于COVID-19的具体指令，但我们的研究表明，早在2019年12月疾病传播首次公开时，公司就收到了关于如何处理的官方指导。就在李文亮医生和其他医疗专业人士试图向公众通报疫情的第二天，YY就开始在其平台上审查与疫情相关的信息。微信限制了与政府批评、对COVID-19疫情的猜测和集体行动有关的内容，限制了与COVID-19相关的事实信息，限制了对政府政策应对疫情的中性提及。
是什么解释了这些广泛的限制？分析中国社交媒体上的审查决定是如何做出的，需要考虑政府主管部门以及管理和运营平台的公司的作用。中国国内社交媒体平台的审查是通过中介责任或 “自律 “制度进行的，即公司要对其平台上的内容负责。企业要根据政府的规定，投入技术和人员进行内容审查。自律是政府将信息控制责任推给私营部门的一种手段。
就中国政府的角色而言，COVID-19审查制度可能是政府控制叙事和管理公众情绪的具体指示的结果。疫情爆发以来，政府官员和党的领导一直在强调 “舆论引导 “和 “领导对新闻宣传的重视”。例如，限制对疾病的猜测性信息的传播，可能是减少公众恐惧的一种尝试。另一方面，对批评中央领导和政府行为人的关键词进行审查，可能是为了避免尴尬，维护政府的正面形象。
在中国，私营公司在管理其平台方面的角色和责任可能有助于解释对中立参考和事实信息的审查。这种审查可能是由于公司为了避免因未能防止传播 “有害信息”，包括 “对自然灾害和大规模事件的不当评论和描述 “而受到官方的谴责而过度审查的结果。
对COVID-19疫情的审查令人不安，这表明有必要彻底分析全球公共卫生危机期间信息控制的影响。打击与该流行病有关的错误信息和不知情的猜测，可能有助于控制公众的恐惧，并消除可能误导人们如何最好地保护自己的信息。然而，限制一般性的讨论和事实性的信息会产生相反的效果，限制公众的意识和反应。
在之前的工作中，我们观察到中国的社交媒体公司随着相应事件的发展方向改变或淡出过去而取消了对敏感内容的审查。在COVID-19事件中，社交媒体平台可能会随着事件的发展解禁某些内容。在本研究中，我们观察到YY解禁关键词，虽然我们没有针对微信解禁进行测算，但我们有理由认为，微信在继续屏蔽其他关键词的同时，也解禁了一些关键词组合。随着COVID-19事件的持续爆发，继续跟踪信息在网上的控制方式以及这些控制的广泛后果是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