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浪微博的审查中心，中国的小兄弟们清理网络聊天记录

原文發佈於8年前

中国天津（路透社）–在中国天津市郊区的一栋现代化办公楼里，一排排审查员盯着电脑屏幕。他们的任务是：删除新浪微博（中国版的Twitter）上任何被认为具有攻击性或政治上不可接受的帖子。

但对中国最受欢迎的微博网站进行审查的幕后推手，并不是年迈的中共党员。相反，他们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他们对删帖的态度很矛盾，大声抱怨工作量和薪水。

管理互联网是中国面临的一大挑战。执政的共产党认为审查制度是维持其控制权力的关键–事实上，星期一公布的新措施威胁到在网上散布谣言的人要坐牢。

同时，中国希望在其他政治抗议形式受到限制时，让人们有办法发泄。

路透社采访了新浪微博的四位前审查员，他们都在今年的不同时间辞职。由于他们曾经所做工作的敏感性，他们都拒绝透露身份。现任审查员拒绝对路透社发言。

一位前审查员说：”人们在开始时往往很纠结，但后来他们就麻木了，只管做这份工作。”他离开的原因是觉得职业前景不佳。”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工作非常辛苦，工资却很低。”

中国最大的互联网公司之一新浪公司(Sina Corp)运营着这个拥有5亿注册用户的微博网站。它还雇用了审查员。

该公司没有回应多次的置评请求。

“压力大，死路一条”

最近一个周末的上午，路透社在距离北京坐高铁半小时车程的天津，一睹了新浪微博审查办公室的风采。

十几名员工，都是男性，透过锁着的玻璃门，可以看到他们坐在被黄色隔板隔开的狭窄隔间里，盯着大型显示器。

比起奥威尔式的全知全能、令人恐惧的大哥形象，他们更像小兄弟。

“我们的工作是防止微博被关闭，这就给人们提供了一个大的说话平台。这不是一个理想的自由的平台，但它仍然可以让人们发泄。”第二位前审查员说。

这些前审查员说，办公室每天24小时共有大约150名男性大学毕业生。他们说，由于夜班和经常接触到令人反感的材料，女性对这项工作避而远之。

新浪微博审查员是中国为控制传统媒体和互联网上的内容而雇用的数万名审查员中的一小部分。

前任审查员说，大多数新浪微博审查员的年龄在20岁左右，月收入约为3000元人民币（490美元），与天津发布的木匠或房地产公司工作人员的工作岗位大致相同。许多人从当地大学毕业后就接受了这份工作。

“人们离开是因为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份压力很大的死工作，”第三位前审查员说。

新浪的电脑系统会在每条微博发布前对其进行扫描。只有一小部分被标记为敏感，需要由审查员阅读，审查员将决定是放过还是删除。平均24小时内，审查员要处理大约300万条帖子。

少数带有所谓 “必杀 “字样的帖子，如提及被取缔的精神团体法轮功的帖子，首先会被屏蔽，然后被人工删除。审查人员还必须更新敏感词列表，加入新的参考资料和博客作者用来逃避审查的创造性表达方式。

前任审查员说，对于大多数被认为是敏感的帖子，审查员往往采用一种微妙的策略，即发表的评论对其作者来说仍然可见，但对其他人来说却被屏蔽，使博主不知道他的帖子实际上已经被删除。删帖者还可以通过暂时屏蔽用户发表评论的能力或在极端情况下关闭用户的账户来惩罚用户。

“我们看到了一个相当复杂的系统，在这个系统中，人类的力量被计算机自动化放大，能够在几分钟内删除敏感帖子，”新墨西哥大学的Jedidiah Crandall说，他是一个团队的成员，该团队最近对微博审查的速度进行了研究。

前任审查员表示，如果一个敏感帖子被遗漏并广泛传播，政府机构可以向新浪公司施加压力，要求其删除该帖子，并偶尔以罚款或开除的方式惩罚负责审查者。

平均每天约有40名审查员轮流工作12小时。前任审查员说，每名工作人员每小时必须筛选至少3,000个帖子。

最繁忙的时候是敏感的纪念日，比如1989年6月4日发生的天安门广场镇压民主抗议者事件，以及重大政治事件。

去年前高官薄熙来落马期间，审查人员转入高速运转，他上个月面临受审，罪名是受贿、贪污和滥用职权。本月可能会有判决。

第一任审查员说：”真的很紧张，大约有100人24小时不间断地工作。”他指的是薄熙来被剥夺职务，后来被开除党籍的时候。

共产党对报纸和电视实行铁腕控制，但却努力控制社交网络平台上的信息。

互联网公司被要求与党的宣传机构合作，对用户产生的内容进行审查。

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主任鲁炜本周在一次演讲中说，”自由意味着秩序”，”没有秩序的自由是不存在的”。

国家媒体报道说，最近几周，随着习近平主席的新政府严厉打击谣言的传播，有几十起拘留事件。

中国最高法院和检察官表示，如果人们创造的网上谣言被5000名网民访问或转发超过500次，他们将被指控为诽谤罪。

据国家媒体星期一报导，这可能导致三年的监禁。中国表示，中国确实有必要阻止不负责任的谣言传播。

当前国家主席江泽民去世的谣言在微博上疯传时，”青蛙 “和 “蛤蟆 “这两个看似无关紧要的词，很可能是指江泽民那副奇特的眼镜，后来被禁止使用。

删帖者被告知什么样的评论是不允许的。

“最常被删除的是政治性的帖子，尤其是批评政府的帖子，但新浪给予关于民主和宪政的讨论相对更多的空间，因为有领导希望保持辩论，”第一位前审查员说。

“但自习近平上台以来，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对社交媒体的控制有所松动，”他补充说。”从我们工作中能感受到的情况来看，不是这样。”

(1美元=6.1210元人民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