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与劳动
在此,我思考数字资本主义下的反抗以及劳动的经验诠释
何谓陆生

开头

有些奇怪的,名为劳动真实的网站,却以“何谓陆生”作为头篇文章。这些天,随着中国教育部宣布停止陆生赴台政策(实际上是断绝正常的学生求学管道),我不断在思考着,如何去构想陆生的角色、身份。

两岸政治涡流中,这群学生是单纯的陷于漩涡的受害者吗?我们如何以更激进的视角借用陆生所累积的思考素材来构想一个新的社会?两岸民间社会、东亚、跨国界的联合,这些语词在此时此地是否过于宏大而不再有意义了呢?

阿冈本和阿伦特不断提醒我们,现在打着人权旗号的东西实际上是公民权,是个体依赖于国家、政府、共同体才能享有的被保护之权利,而不是人身为人所固有的天赋权利被这个世界所普遍认可。

类似的视角,我们所谓的跨国的人的团结,跨国的权益论述是否也将成为幻影一场呢?如果人权是假,那么学生求学的权利又更是无所谓了。如果我们只能在国家政府的归属框架下思考,那么这种跨界移动者则势必只能寻得一个安宁所属,而后方可谈及权益,谈及社会想象。这让新社会不再有可能,建立于数个浮岛之间的陆地将轻易崩毁。

是/否的抉择

来到岛屿的学生们,所经历的是不断的一次次的叩问:

  • 你要卷入竞争的大潮中吗?还是在此处寻得一个安静的生息?
  • 你要认同代议民主吗?还是回到发展优先的论述?
  • 你赞同统一吗?还是同情、支持台湾独立?
  • 你想试着去融入理解台湾当地社会吗?还是立刻为重返国内的生活做准备?

这些二元抉择既是单纯的是否选择题,好似将人完全推向一个个死胡同,巩固了立场。但另一方面,这种追问又确实逼迫着当事人作出选择,不论是怎样的选择。他可能因此而在选择中更巩固自己的国族立场,也可能因此而怀疑自己最基本的假设。

我想说,巩固并非那么可怕,让当事者以事实和经验再次确认自己的认知,这与他面临抉择前所抱持的「天然假设」并不一样。我们会说,生长在红旗下,当然也就会天然的对所见所闻表示赞同。但这种赞同是别无选择、别无参照下的认同,它并没有经过审慎的思考和经验与事实的确认。然而,在抉择中的判断让事情不再相同。这一次,当事者被迫调动自己的经验、情感、记忆、思考来回应抉择所提出的问题。

不论他选择了靠向祖国、靠向台湾,靠向民主、靠向发展或另一个其他维度的选择。这些记忆情绪经验思考都铭刻在了选择之上,让他与天然假设下的赞同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尽管有些时候,许多陆生未必能充分调动自己的思考与经验素材来进行抉择,而是继续试图依循着群体的判断来安置自身。但在语言相通的异国他乡生活,自己又势必会接触到另一群人、再另一群人,不断碰到刺激与抉择的挑战。这样依循群体的逃避不可能持久。

临界真实

Encounter,不断跨界遭遇新的群体、事件、认知,二元抉择下所累积的对于自身的确认与无可避免的反省,尽管经常在结果上呈现出二元分布的局面。但是,我想要提醒的是,除了结果的分布以外,这些经过拉扯的主体仍有所积累,而其所积累的恰恰就是共同体所尽力避免的压力。

试着思考一下这样的角色:

“我在台湾的经历让我更认同中国的发展了,因为我看到台湾的议会政治乱局让基础民生建设变得迟缓,所以我觉得中国这样的技术官僚体制更适合用来进行发展建设。唯有这样的发展建设,才能让产业发展,经济成长,进而有财富的积累。”

这些判断抉择的前提是“我”通过事实的判断和思考确认了中国非代议政治的路线,并且认可了技术官僚对于民生建设的促进作用。进行了这样的抉择后,“我”不断被这个抉择所追问,中国是否是技术官僚路线,中国的政治模式是否真的能促进民生建设。而这就是对于政府的挑战,如果它实际上无法延续民生建设的成就,如果它无法符合技术官僚的想象,那么就会在“我”心中激起怀疑与不满。因为它已经不再是“天然”可信任的了,而是基于“我”的那些过往经历和思考,“我”才“选择”去认同它。

这样的认同,既是认同,却也是紧张的压力。